Alice

【佳昱】堕神 终篇 无忧

不要上升~

 

本篇字数3000+

 

 

痛，刺痛，头痛欲裂。只要一动，全身的血管都像扎入了细针，痛得马佳无力气挣扎，眼前不甚清明，视线里无尽白点，他只能发出一点点的呜咽。

 

目之所及，皆是殷红色，殷红色的穹顶，殷红色的天空，殷红色辨不清面目的面孔。

 

这是马佳被剔去仙骨后看到的景象。

 

马佳在被天兵天将扔下西天门，堕入轮回之时，无知无识前想起的，是仲秋之后的那一日。

 

那一日，蔡程昱前夜被他折腾得正午才悠悠转醒，马佳拉他坐起来换衣服时蔡程昱眼睛尚且没睁开，还是马佳哄着套上了外衣，被带出去吃过午饭。

 

下午，马佳拉着蔡程昱坐在山头上，观山下风光，听渔舟唱晚。余晖映着二人，微风骤起，携着暖意包围周身。蔡程昱一直抠着手腕上的红绳，嘴里絮絮叨叨埋怨马佳真狗。

 

马佳笑得洋洋得意，一把揽过小孩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蔡程昱倚在马佳肩头问他：“佳哥，你同我做了那样的事，可不能不要我了。”

 

马佳回他：“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骗你，神仙不能言而无信。”

 

过了会儿，马佳突然转过身看蔡程昱，神色颇有些浪荡地问他：“我若是骗了你，伤了你的心，你又当如何？”

 

蔡程昱不去看马佳，反而望向群山之外的天尽头，他说：“那我便去远方，到一个连神仙都看不到的地方，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我。”

 

马佳看过去，蔡程昱一身白衣，清风徐徐，掀起蔡程昱的衣袂和发丝。衣领没有拢拢好，还能看到昨夜欢好过后马佳在蔡程昱肩头吮下的痕迹。马佳的痕迹。

 

此情此景，配合着马佳在空中急速下坠的风声，似倒带一般掠过，眼前只有虚无。

 

马佳喃喃：“我终究...还是骗了你。”

 

马佳顿感周身轻盈，剑刺血肉的痛，剔去仙骨的痛，失去挚爱的痛都让他麻木，思维逐渐停滞，他没有力气再去流泪，再去提剑，他所承受的，以及即将要去承受的都是应得的。他只想，若能再回家看一眼，就一眼。

 

...

 

听到这，妤婵神官小脸都耷拉下来，趴在案上作势要哭。

 

月老赶忙拿手绢糊了妤婵神官一脸。这小女子在高杨那抽了空闲，就往他这老头子这跑，每次听柴道煌讲完一段，就要哭得恨不得水淹他大殿，红绳给泡坏了还得找禄存星君赔钱，麻烦麻烦。

 

月老一边对着姻缘簿编红绳，一边语重心长地安慰抽噎的小神官：“你年岁尚轻，须知万法皆空，因果不空。因果循环，生生不息啊。”

 

妤婵神官抬起头，哭得梨花带雨地问月老：“柴老，您说实话，他们现在到底如何了？”

 

月老撇撇嘴，“啧，这怎么能说，你可知神仙牵扯进不该牵扯的纷扰，可要徒增业障。”

 

于是，月老在即将又要在他殿内发大水的妤婵神官哭出声前，赶紧把她送出门去。回到殿内，月老低头看着姻缘簿上马佳和蔡程昱的名字被红线用独特的纹路缝住，名字周边环绕着红光，红光似心跳一般时明时暗，月老笑着点点头，将姻缘簿又翻了一页，哼着小曲儿重新编红绳去了。

这是马佳堕神后的第三百年。

高杨将殿内事务处理完毕，嘱咐好座下肿眼泡的妤婵神官，下了凡，算好了时间和地点，将马佳的三魂七魄自轮回中引了出来。

 

待马佳的三魂七魄逐渐凝聚成形，肉身渐渐浮现，视线清明之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盈盈笑着的禄存星君高杨了。

 

彼时的马佳已然没有了星君时的潇洒俊逸，几百年尝遍极苦，再加上蔡程昱已逝，马佳没了仙骨，困于轮回，早已失了炯炯目光，形销骨立。

  

马佳在原地定了定，俯首抱拳对高杨道：“多谢星君。”

 

高杨赶忙回道：“佳哥，大可不必如此。”

 

马佳问他：“你将我引出，可会惹祸上身？”

 

高杨还是那样淡淡一笑，回道：“放心，不然你还能现在站在这同我讲话？”

 

马佳知道上头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也放心下来，可还是苦笑道：“你...没必要这样做的，我...我失信于他，他...”

 

高杨没有让马佳把话说完，“佳哥，我将你引出，自有我的道理。现在，你同我回西洲吧。”

  

说罢，给了马佳几颗炼制好的仙丹让他服下，恢复精气神后便带着马佳腾了朵云往西边去了。

 

在云端，马佳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腾云，一开始还要扶着高杨，站稳后就开始伸着头往下仔细地看，好像在找什么。

 

高杨发觉，转头问马佳：“佳哥，你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吗？”

 

马佳头也没抬，仍旧仔细看着，一边同高杨说：“是，也不是。”

 

之后，二人一路无言。落了地，马佳眼中隐隐的失望，边走着，边同高杨说：“程昱和我说，我骗他的话，他就到一个神仙也看不到的地方藏着，让我永远也找不到。”

 

高杨听完怔了怔，豁然大悟一般笑着叹了口气：“原来如此。”

 

马佳同高杨步行于竹林之间，恍然三百年，外面沧海桑田，而此处还是离开时的那个模样，尺树寸泓。地上也没有多余的落叶，庭院很干净，像是有人长居于此。

  

马佳心中有点疑惑，但想高杨既然从此处来，事前帮自己打理过也解释得通。

 

快要走到马佳和蔡程昱曾经的住处时，高杨转身微笑着对马佳说：“佳哥，回去吧，有人在等你。”

 

马佳更疑惑了，这疑惑突然转变成一种可望不可求的惊喜。马佳努力抑制住怦怦狂跳的心脏，将手放在衣衫上蹭了蹭，颤抖着推开了房门。

 

屋内的人，应声转身。

 

“佳哥，你回来了。”

 

马佳愣了几秒，极力藏好惊喜落空后的失落，俯身行礼：“文曲星君。”

 

高天鹤端坐屋内，见来人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连忙起身：“哎呀，什么星君的，好久不见了！”

 

马佳没想到惊喜来得快，去的时候就像抽了力气，脚步虚浮着走到桌边同高天鹤一起坐下。

 

高天鹤一脸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的表情问他：“怎么样佳哥，这么多年，想不想我？”

 

还没等马佳应声，又问了句：“你看这庭院，我给你收拾得还行吧？可把我累死啦。”

 

马佳心不在焉地回他：“真是麻烦你了，没想到还能和你再见面。”

 

高天鹤一眼识破，翻了个白眼：“马佳，你这是真心话么，见着小高杨，你就应该料到会见到我。”

 

马佳尴尬地笑了笑，顺便还四周瞟了一眼。

 

高天鹤手指敲了敲桌面，“哎哎哎，别看啦，屋里没藏人”。

 

马佳听罢收回视线，神色落寞地哦了一声。

 

高天鹤也叹了口气翻了另一个白眼，“我说你看到我那眼神我可都看到了，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啧啧啧，和你那个好弟弟一个样儿！”

 

难过到快要在凳子上缩成一团的马佳听完这句话，突然冒了头出来，激动地抓着高天鹤的手，说话都失了分寸：“你你你你你你见到程昱了？！！他在哪！！！求求你告诉我，指点我也行，我自己去找！！！”

 

高天鹤感觉自己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使劲，算了马佳劲太大。

 

“你们这对小夫妻真是完蛋。”

 

高天鹤指了指马佳的右手手腕处，“自己去找到他吧，不然他说你就在大街上和狗睡吧。”

 

马佳听完这句话，又惊又喜，低下头，他看到那里有一圈纹路精致，像长在自己手腕上的粉红纹线，好像有生命力一般地随脉搏跳动。不是马佳的脉搏，那就一定是——

 

蔡程昱。

 

马佳去了林中蔡程昱抓青蛙的小池塘，去了蔡程昱之前赌气藏过的山洞，去了镇上给蔡程昱买过冰糖葫芦的摊位，还去了月老祠。

 

马佳去过的地方，手上的纹路都有细微地红光，但并不明显。马佳不知道蔡程昱还能去哪里，他在月老祠叩拜三次，跪在蒲团上想了想，便离开了祠堂。

 

马佳去了最后和蔡程昱坐在一起看夕阳的山头。

 

那日算不得什么好天气，天阴下来，林中不时传来鸟鸣，放牛牧童的声音在山谷中层层回音，风吹林木，萧萧作响。

 

越接近最高处，手上的红光愈发亮了，马佳越来越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他好慌张。

 

直到他看到曾经的大石头上坐着的人。

 

是他的小人，正摇头晃脑地啃着手里的冰糖葫芦，好像还在翘着腿晃脚。

马佳慢慢走近，这一程很短，可马佳走了三百年，耳边心跳让他听不清山中喧嚣。马佳在他身旁缓缓跪下，眼神一刻不离地盯着蔡程昱，生怕这只是一个魂魄的幻象。

  

马佳想努力说出蔡程昱的名字。

 

蔡程昱转头，吃得脸腮上都是糖浆，他憨憨笑着看向马佳：“佳哥，你可是找到我啦。”

 

马佳泪如雨下，他捧着蔡程昱的肉嘟嘟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

 

马佳搂住蔡程昱，很用力很用力，头垂在蔡程昱的肩上哽咽，不停地唤蔡程昱的名字：“程昱，程昱，程昱，小昱，小昱，小昱...”

 

蔡程昱抱着他，还是笑着和他一起晃，“佳哥，我等了你好久呀。”

 

蔡程昱将马佳从怀里扯出，把自己手腕上的纹路指给马佳看，眼睛都笑没了：

 

“佳哥，不哭了。月老和我说，红线已经绑上了，你生生世世可都是我的人啦！”

 

 

正所谓，

 

月下老者，牵缘引线。

 

大圣大慈，大仁大愿。

 

慈眉一点，有情人终成眷属；

 

红绳一牵，逃不过三世宿缘。

 

 

 

The End.

写在后面的话:

*最后那段话出自月老宝诰

*关于为什么蔡蔡活着，原因在这里 

*月老在里面发挥了很大作用的，红绳断了，但相爱的二人还是会通过月老牵的姻缘找到彼此。这就是为啥马佳和蔡蔡手腕会有那么一个红纹。